玉蝉瞧得李名去过王积薪处后果然卓有成效,自是惊喜非常,几人言谈之间,她顺带提起了日间之事。原来下午时分,玉环和咸宜公主来寻过李名,见他不在,却先转回去了,只与店中转告说要后日再来,望李名届时务必等待不要走开云云。
忆起那日园中月夜酣宴,美酒佳人相伴,李名心内泛起丝丝醉人的感觉,回去入寝的睡梦中,竟不断就浮现出玉环那妩媚娇容及公主的肆意风姿,直到后来,美境里猛地出现一道砍到头上的锐利刀光,他这才被突然惊醒过来,身上衣衫已是冷汗浸透。
爬起来看看时辰,才是凌晨不到,外边四周仍是一片沉寂,众人看样子都还在梦乡中。左右自己是睡不着,李名披了件衣裳,推开门走入院内天井,闲步散心起来。
夜风微寒,天边弯月如勾,朦胧的黑色云纱遮掩不住那清淡似水的月光,轻轻洒在屋檐前的地面上,将周遭石凳、老树、水井等景物都染上了一层幽幽的白色,尚有晶莹的露水,隐约挂在树草间闪闪透亮。
仰望远空,李名看的不由感触起来——机缘错合,离开了所处现代社会,竟来到这不属于自己的古朝,也不知是祸是福?……多多少少,对熟悉的故乡都还有些怀念吧?……
思忖至此,借景生情,他不由坐在石桌边,随口呤诵而出:
「檐前寒夜光,疑是地上霜,仰首望残月,低头思故乡。」
「好!呤的好,虽是改动了一下,却很是贴切当前之景。」
背后忽传来清脆婉转的女子声音回应,李名转头望去,却正是身姿曼妙的玉蝉。
原来她也是没能深睡,听见院中响动,就起了来出外查看,刚巧听见了他的胡乱改诗。
李名脸一红,抓头惭愧道:
「我将李白大哥的诗随意改了一下,倒让蝉姐见笑了。」
玉蝉轻移过来将手扶在他肩头,微笑道:
「有这份大胆心念,不拘泥于常思,也是呤诗作赋的必备质素之一。」
李名站起来,将自己的衣裳给她披过,爱怜道:
「夜里风凉,当心身子,蝉姐也睡不着了么?是否思家了?」
玉蝉靠在他怀抱里,望向天边弯月,深情无限:
「有你在边上,人家什么也不想哩,只盼一辈子都能如此多好!」
李名被感动道:
「放心!此生此世,天涯海角,我都将会长伴于蝉姐边上的。」
闻此誓言,玉蝉更是俯首埋于他胸前,二人紧紧相拥在月色下,无不沉浸入这情意绵绵的温柔空间里……
良久,李名才又道:
「蝉姐,反正是睡不着,不如妳现在就教我呤诗作赋吧。」
玉蝉抬起头,微掠额上青丝,道:
「也好,我就把赋诗的粗略常识说上一说,领会就看你自己了。」
说罢,她坐在凳上,张口言道:
「我朝诗之体裁,可分为古体诗和近体诗两类。」
「古体诗的风格是前代流传下来的,所以又叫古风。近体诗则有严整的格律,所以有人又称它为格律诗。古体诗对音韵格律的要求比较松,一首之中,句数可多可少,篇章可长可短,韵脚可以转换。近体诗对音韵格律的要求比较严,一首诗的句数有限定,即绝句四句,律诗八句,多于八句的律诗为排律,也叫长律。每句诗中用字的平仄声,有一定的规律,韵脚不能转换,律诗还要求中间四句成为对仗。」
「古体诗,大体上有五言和七言两种。近体诗的绝句和律诗也有五言和七言之不同。所以,总括起来,诗的基本形式有这样六种:五言古体诗,七言古体诗,五言绝句,七言绝句,五言律诗,七言律诗。」
李名从小可说就熟读《唐诗三百首》,因而经她一解说,对五言、七言等绝句或律诗之分,自是也明白了个大概,当下点头问道:
「那么平仄和韵脚是如何道来?」
玉蝉继续道:
「古、近体最大的区别,是古体不讲平仄,而近体讲究平仄。」
「平仄,或者说是调平仄,意即在说或写中,在适当之地要四声协调,使两者互相配合,交错出现,增强语言的音乐性,给人感觉抑扬顿挫,和谐优美,否则就感到沉闷、单调。比如说,『走马观花』是仄仄平平,『骑驴观花』是平平平平,『走马看叶』是仄仄仄仄,三种说法对比起来,显然是「走马观花」好,因为声音有抑扬,有变化,和谐而不单调。」
「四声,即平、上、去、入四调,平调的声音高扬、开朗、绵长,归入平类,上、去、入四调声音低沉、收敛、短促,归为仄类。」
听着李名暗想:这个倒和现代汉语普通话的声调有些相象,也有四种:阴平声、阳平声、上声、去声。其中的阴平、阳平算是平声,上声、去声则可算是仄声了……
「律诗和绝句,对平仄要求是较严的。以五言律诗为例,仄起的格律一般为『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平起的格律一般为『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