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屋门口没进厅里的大管家亲眼看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人,在黑夜中飘飘忽忽飞到房顶上消失不见了,他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差点尿了裤子。
“哪里有鬼?”李副官反应最快,下意识拔了枪跳到院里抬头看过去,管家两眼死盯着的房顶上空无一物,“你看到什么了?”
做贼心虚的大管家颤抖着结结巴巴还没等说出话来他眼角余光撇到对面墙上,竟然在灯光照耀下呈现出一个窈窕女人的剪影!
“是、是梁姨太太!”他惊叫出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整个人吓得魂不附体都快疯了。
下人们传言是真的!
母凭子贵,梁姨太知道自己儿子如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终于要给自己申冤了么?
管家全身颤栗无比绝望,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李副官正好背对着墙,转身看过去依旧什么都没看见不由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冷声问道:“梁姨太太是二少爷的生母,我听说你私下区别对待二少爷没少欺负他。怎么?这是做贼心虚,怕她的幽魂来找你报仇?”
听到“报仇”两个字,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大管家抖得更厉害了。
“咔嚓!”李副官觉得他的表现实在蹊跷,便随手把枪上膛抵在对方脑袋上顺势诈上一诈,“你做过什么让鬼记恨的事?从实招来!”
底气十足呵斥加上额头冰冷的枪口,直接把心惊胆战的大管家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击溃,他边哭嚎边磕头,“大帅饶命啊!大帅,我是被逼无奈的!这些事压在我心头很多年了,我实在是……联合大少爷针对欺负二少爷就是为了让他不得宠甚至早夭而亡,免得发现我做过的恶事……”
见情况不妙,厉天行安抚好十八姨太太让她回屋里歇息又屏退左右按照李副官的建议全部送往别院严加看管,等到厅里只剩下自己和李副官、杨军医及大管家后,才让他如实道来并承诺看在自首的份上从轻处罚。
“那是、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心力交瘁的大管家觉得实在熬不过去闹鬼这一茬,不如彻底摊牌最起码心里不用再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即便是死了也是轻松的。
他跪在大厅中央将多年前的往事缓缓道来。
那时厉天行还没有后来的军队规模,不过是挂着个大帅名头扯上大旗自己刚开张而已。
明媒正娶的夫人——大少爷的生母负责掌管内府众多事宜,而厉天行则忙着打地盘扩张势力,时常夜宿军营甚至奔赴战场对于家里的事情几乎不过问。
虽说他在打仗时没少找女人却正值壮年一心发展事业无心贪欢,那些女人多数都是当做取悦的玩物,喜欢的时候就带在身边过阵子腻了就直接给笔钱打发了事。
当时有一位被厉天行看戏时相中的学戏女徒,面容姣好身姿窈窕性格温婉很讨他喜欢,直接抬进府里正式封了三姨太,很是宠幸了一阵子。
后来军务繁忙厉天行东征西战实在没时间回府里与三姨太共度春宵,再加上行军在外难免有新的美人在怀,三姨太便逐渐被冷落了。
“夫人本来只是厌恶三姨太得宠,时常故意刁难她。谁知,过了段时间三姨太服侍夫人吃饭的时候突然干呕不止,当时夫人都还没有身孕帅府里也还没生下过一儿半女,她顿时警觉让我去府外找了个游方郎中来给三姨太把脉。
果然,那个游方的郎中说三姨太有身孕了!
夫人怕她生下孩子复宠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于是……于是诊断出来以后,她对外宣称三姨太感染了时疫为避免传染需要单独养病,就把她安排到最后面的小院子青朗园里。
当时我只是个跑腿小厮,就因为找郎中一事深得夫人信任。
三姨太搬到青朗园的时候还不知道真相,她真以为自己病了还对夫人的安慰感恩不已,对端过来的汤药也没有丝毫怀疑,虽然很苦但她还是在夫人笑吟吟的目光注视下把汤药喝了……”
大管家至今无法忘记那夜发生的一切。
当时是初夏季节,吃过晚饭后天色尚早,夫人把自己叫进房里给了他一包草药并一包红色药粉,叮嘱他一定要亲自熬好再把红色粉末融化在药碗里给三姨太端过去。
身为跑腿小厮的管家深知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夫人应允此事办妥会提拔他不用再看别人脸色做事;
倘若不乖乖听话,既然已经知道了府里的秘密自然是要被处死的,不只是他连带着他家人全部会悄无声息死在乱世之中。
他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妥协。
毕竟自己人微言轻,怎么可能有能力与大帅夫人作对呢?
这乱世饿殍遍野处处血流成河,死一个无父无母又失宠的姨太太而已,哪有保全自己全家、保自己飞黄腾达重要?
于是他把药熬好将那些红色粉末放进去融化,给三姨太端过去在夫人柔和笑意注视下,她全喝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三姨太就说身子不舒服躺在炕上辗转反侧,后来就有血滴答答流下来她疼的嚎哭哀求满床打滚,血却越流越多根本止不住。
夫人早就吩咐了预防传染时疫撤走附近院落的其他人,空荡荡的青朗园只有被锁死在房间里的三姨太砸门砸窗声声嘶喊。
还是小厮的管家坐在院里听着浑身颤抖艰难熬过半夜,三姨太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动静。
他直等到隐约天亮才敢打开门查看,原本面容姣好的三姨太披头散发衣裳被撕扯烂躺在一片血泊中,一张脸扭曲面色白的像纸一样,瞪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大张着嘴,一双手到死都紧抓着门框指甲都脱落了门框上全是挠抓的血痕。
大约是半夜就断了气,他去查看的时候三姨太整个人都已经僵硬了。
夫人只是来看了一眼显然不是很满意,用手帕掩着口鼻扔下轻飘飘一句让他处理干净就走了。
尚且年轻没经过大事的管家第一次看见死尸,又是被自己亲自熬药放毒药死的如此惨烈的尸体,吓得整个人傻了好久才慢慢缓过劲儿来。
他硬着头皮把三姨太的尸体掰直清洗血迹后,又把抓烂的衣裳撕扯下来给她胡乱套了一件干净衣裳遮住身上挠抓出来的伤痕,放到另外一个房间炕上假装是在这里病逝的。
随后又匆匆擦洗、粉刷遮盖了满屋血迹。